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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师德,树典范 甘为孺子育英才 —— 访我校国家级教学名师、文学院教授刘敬圻先生
2018-01-03 14:44 张笑雷 王婷 冉孟  新闻中心 审核人:   (点击: )

愿您走过半生 归来仍是少年

 

 

得知要为《黑大脊梁》采访刘敬圻先生时,着实兴奋雀跃了好几日。先生不止一次认真地说过,“时至今日,每当与学生面对面,我依然像第一次上讲台那样,新鲜、投入、甚至诚惶诚恐。面对每一届学生,我永远是新老师;面对发展中的学科,我永远是新学生”。从教59年,尽管历经风雨洗礼、岁月打磨,面对浩瀚学术及莘莘学子,先生依然虚怀若谷,不曾怠惰,令人感佩。

与先生电话沟通采访事宜,从不接受媒体采访的先生稍稍犹豫后应允下来,她诚恳地说,“我无法拒绝来自黑大的邀约”。

如约来到先生家,一进门,淡淡的书香味扑鼻而来。厅内左右两侧及所有有墙的位置摆放着落地书柜,书的墙,书的走廊。走廊尽头左手是书房,屋内两侧摆放的都是书柜,我们不由得感叹:“书真多呀!”“好像图书馆!”所有书柜的玻璃窗都被白布遮挡得严丝合缝,“怕太阳把书晒着”,“我这是‘亡羊补牢’了”,先生微笑着说,像极了冬日里的暖阳。

干练简洁的短发,笔挺的腰板,素净的白衣,面前的先生精神矍铄、谦虚和善、优雅从容,我们的交谈在如坐春风中款款展开。

心中有志 便把根深深扎进疆土

“我们下了火车,就直奔沙曼屯,直接进了矗着两根方形水泥柱子的简约空旷的黑大校门。”先生的派遣证上没有省,没有市,只是明白无误地写着五个字“黑龙江大学”。

1936年10月,刘敬圻先生生于山东周村;1954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1955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58年,在北大中文系毕业后,满怀报国之志的她积极响应援疆号召,与陶尔夫先生一起被招募到黑大,进入了正在筹备中的中文系。“那是一种向往艰苦历程,憧憬磨难生涯的浪漫情怀,揉合着童年的好奇与无畏”,“当时的黑龙江大学放眼望去,空阔的校园中矗立着两座遥遥相对的楼,好像两个巨大的火柴盒子坐落在那里,那就是如今的前楼和后楼,当时还没有主楼呢”。“1959年后修建主楼时,我参加了挖地基,踏着木板桥,挑土篮子,一顿饭能吃七两高粱米呢”,先生回忆着那段如歌的岁月,眼中闪烁的光芒令人动容,“如今59年过去了,我从不曾为当初义无反顾地告别北京直奔黑龙江,且始终服务于黑龙江大学而生发一星半点的失落”。

从1958到1978年,在那个颠沛动荡的年代,教学和学术同样优秀的陶先生和刘先生“助教”一做就是20年。她没有丝毫抱怨,而是把温暖和感动留在心中,“我不会忘记,到黑龙江的前20年,在大环境的左右撞击下,特别是文革十年的红色恐怖中,有那么多老师,那么多学生,甚至激进的造反派的首领,出于同样的善良,采取不同的方式,关注我,保护我,温暖我,让一个承受沉重精神压力的年轻女教师免遭凌辱,远离灾难,平安地走进阳光灿烂的1977。”

心中有痴 便把时光付与书海

“在不断发展着但又持续浮躁着的学术环境面前,我只能做一个恪守谨严、力求清醒的学生。”

刘敬圻先生之于学术研究,有两点一直感到愧疚,其中一个就是开始得晚。作为一名在层层的教学环节上痴迷地关注学术前沿的老师,在那个年代极左意识形态的桎梏下,她直到中年依然没有进入正宗的学术研究状态。1978至1979年间,她重拜吴组缃先生门下,在北大图书馆和国图古籍部稳稳地坐了两个学期。两年的孜孜以求催生了平生第一篇“学术论文习作”,她将其寄往《文学评论》。“懵懂投稿竟获得资深学者指点,免费闯入一个义务传经授业的教育机构,一所领引你做研究做论文的学校”,回忆起“文评”编辑部最初的四番书信指点,她如此说。就这样,一篇中年“少作”被温暖而有质感地打磨出来。

拜读先生的文章,篇篇都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人不忍中途放下,而先生则言“每一篇论文都是吭哧憋肚‘磨’出来的”。她多年来秉承着谨严不苟、不躁进、不媚俗的惯性,于学术研究特别认真、特别投入,“轻易不敢动笔,定要做到充分的积累与准备方可”,“在读写过程中一直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用材料、用词都慎择约取”。

“走近文学本身,走近作家作品与文学现象的原生态,努力摒弃先入为主,摒弃一厢情愿或自我膨胀”,这是先生始终奉行的研究方法。“‘坚守务实求是’是还原批评的第一要素”。“要重视材料重视到‘竭泽而渔’的程度,大鱼、小鱼,甚至是小虾、籽泥都不能放过”;要对材料进行“纵剖”、“横剖”,寻找作者的个性、文本的独特性以及作品的不可替代性,在同时代、同类型的相似作品中寻找不同,以挖掘其之所以流传至今的不可替代性和历史浑厚性;最后一步是“如实描写”,将得出的结论还原到文本本身,由表及里、由外向内地研究。也正是基于此,先生的学术品质在学界有目共睹。

先生在《文学评论》、《文学遗产》、《红楼梦学刊》、《求是学刊》等国家级学术刊物和省部级(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近百万字。另有代表性著作《明清小说补论》、《说诗说稗·说稗篇》、《宋代女词人传》、《吴梦窗词传》、《南宋词史》等。(后两部为陶刘两位先生合著)

心中有责 便把满园桃李浇灌

“仿佛我生来就是做教师的,对教学有一种本能的喜欢、本能的认真以及本能的惶恐。别人讲课紧张,紧张两三年,而我紧张了一辈子。”

在历届学生眼中,先生总是让他们喜欢:

“一袭典雅的中式对襟淡蓝色小袄,铿锵的带有山东口音的语调,漂亮潇洒的板书。”

“她整堂课几乎都不翻书本和教案,它们都被刘老师装进了心里,然后又从她那锦心绣口中缓缓地流出,课程所及的历史掌故、文学文本,一切都被她从容不迫地信手拈来,娓娓道出:讲红楼,则丝丝入扣,大观园内外的一切如在目前;谈三国,则入情入境,汉末的风云得以复现;说水浒,则层层拨开,梁山泊上下种种复合性格被悉数还原。”

“已是72岁高龄的刘老师给我们讲课还是那么有活力,她一个人的声音能宏贯整个教室,一连两个半小时的课中间只休息简短的5分钟,并且从不坐着讲。更迷人的是她课堂上的表情,讲到动情处她就抿着嘴有节奏地摇着头,用一连串优美的排比句式表达自己的观点。”

“刘老师太招人喜欢了:她可爱得在讲课到兴奋处跺脚着急;她衣着得体地站在我们面前体现着历经岁月洗礼的优雅美丽;她独到的学术眼光、博远的学识让我们仰望;她谦逊的品质向我们展现着大家胸怀。她于我们而言是身带光环的学术长辈,更是可亲可信的朋友,她身上体现出来的少年精神在二十岁的我们看来也是那么闪目。”

“在我们作业的精彩论述片段,刘老师除了画上波浪线还会批上‘很有见地’之类的评语,对于一些表述有误的内容,她会用‘提示’的方式指出。每份作业的封面她都写下了一篇百余字的评语。除了做内容上的点评,她还把作业中的每一个错别字、用错的标点符号都做了细致的修改”……

刘敬圻先生为本科生讲授《中国文学史》、《明清小说专题》、《红楼梦研究》;为硕士生讲授《中国古代小说名著解读》、《古代小说理论与批评》;为博士生讲授《明清小说还原批评》、《红楼梦与中国文化》等课程。几年、几十年过去了,学生们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她站在讲台前的样子。时至今日,先生每每站上讲台依然感觉“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对此,先生诚恳地说,“真的没有多么深刻的理念在支撑着,站上一生挚爱的讲台,面对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有一种本能的喜欢,本能的良知,因此才总是诚惶诚恐,才永远沉浸在‘第一次上讲台’的新鲜与紧张中。”

先生在《认真对待每一节课》一文中提到,老师要提高听讲率,“只有依靠认真的态度、充实的内容、朴实的学风和比较科学的研究方法”。老师在备课中要强化对象意识,了解不同年级不同专业不同层次学生的不同心态与不同需求;强化前沿意识,无保留无休止地把自己创获的最新最有价值的成果,有针对性地适度地溶入教学内容中;强化当代意识,沟通古今关系。同时,老师在讲课中要牢记力戒平庸,力戒花哨,力戒繁琐。

先生做到了,但凡有她的公开课通知,学生们都无尚欣喜、奔走相告;她的课堂从来都是座无虚席,甚至走廊过道都站着旁听的人;学生们如饥似渴地听她讲课,课堂上没有一点杂音,一节课下来往往意犹未尽。而更令人叹服的是,她的课堂不单传授知识,更点燃了学生学习的兴趣和热情。每每在她的课前或是课后,图书馆里凡是跟她课程相关的书籍基本都被借阅一空。

心中有爱便将温暖代代相传

“我老了,你飞了。但只要一息尚存,我会坚守在神奇的黑土地上,等你……皱纹,像极了罗中立的油画《父亲》,深深的沟壑似的挤满了我的脸,我依然澎湃着少年精神,等你。可是,我的孩子,你知道么?我等待的并不是活灵活现实实在在的你!我期盼的只是你勇敢奋进的璀璨信息。……”(节选自《等你》)

2015年,已近80岁的刘敬圻先生被特邀回来给2011级汉语言文学实验班的同学们讲了六周课,尽管跨越了60岁的年龄差,师生仍然能“在游刃有余的氛围里轻松地展开愉快的对话”。先生的学识、智慧、情怀、风范无一不被同学们深深仰慕,先生的积极乐观、睿智明快、纯粹真诚、与人为善又无一不激发着同学们昂扬向上的正能量。临近毕业离校,“小友”们读到了来自“老友”这篇饱含深情的《等你》,被感动得无以复加,满含着热泪转发,迅速在全校范围内引起热议,每个人都被这份纯粹的、澎湃着爱与诚的师生情谊深深打动。

先生曾说“要构建起学生走近老师、老师发现学生的桥”,而“博学慎思、识古通今是唯一的求师问业之桥,是师生之间‘由衷而发的’,不存在任何功利主义目的的‘人情最高境界’”。在她心里,师生情谊是最“至真至诚至善至纯的”,“童话般纯净美丽的”,为此她始终捧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心,心甘情愿奉献上自己的一生。

她的学生说,“刘老师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除了她温文尔雅的气质,精妙绝伦的课堂,还有她在学问面前永远的谦虚谨慎、孜孜以求和对待学生一以贯之的平易近人、有求必应。

一位十二年未曾谋面,在边缘地区任教的本科学生在电话中诉说一个愿望,要求老师为自己的书写序。先生稍稍犹豫,怕自己无法“超越平庸,超越耄耋”完成学生的重托,后决心接下这一“庄重的使命”,带着怯生生的忐忑心情,细读了学生近三分之一的作品,为这本书认真地写下了温情动人的序言。

一位学生就自己写的关于书法的驳论文章向先生请教,在看完文章后,先生说:“你谈的问题我不是很懂,我拿回去看看,然后再说”。过了几天,她找到了这位学生,“我请教了系里的杜老师,他是首师大书法研究博士,他说你说的是对的。你愿意思考问题这很好,以后要坚持。”一席话,让这位学生如沐春风,又心生敬佩。

先生给予所有学生无私的、温暖的、令人动容的大爱。她的这份爱不局限于师门内外,研究生、本科生,还是仅仅是路上碰到的其他院系的学生。她的儿子曾说,父母花在学生身上的心血多过于他这个儿子。她也爱儿子,只不过学生也如同她众多的孩子,从而分去了不少爱。她会给学生失去信心时的鼓励,盲目时的及时点醒;她会热情助人,急人之所急;她与人为善、以善推人,总是能发现别人的优点,并由衷地赞美……为此她不仅付出心血,还亲自出力、出资。

而先生却说,“感激已经毕业或仍然在读的至亲至爱的同学们,弟子们。正是你们,无论任何岗位、任何职位、任何境遇、任何遭遇,都以独具个性、色彩斑斓、结结实实、不可替代的奉献和悄无声息的创造,让做老师的得到快乐,得到安慰,得到骄傲的感觉,得到做人的尊严。有了你们,生命才有了价值。”

心中有恋 便把一生都付与黑大

“人老了,但当年投奔边疆的浪漫情怀和少年精神依然澎湃。我心疼黑大,眷恋黑龙江,我甘愿继陶尔夫之后埋葬在这块富饶但不富裕的黑土地上。无怨无悔。”

当年陶尔夫先生与刘敬圻先生一同来到黑大,一位讲授唐宋文学史,一位讲授明清近代文学史。由二人合著的《南宋词史》既有陶先生一直寻求的“美”,又融入了刘先生一直崇尚的“真”,此著作刚柔并济,深刻与细腻兼备,可谓一对神仙眷侣的神来之笔。1997年5月,陶先生突发心疾,带着满满的无尽的遗憾骤然离世。刘先生硬是凭着柔弱肩膀蕴含的强大力量扛了过来。

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国家级教学名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黑龙江省优秀专家,黑龙江省劳动模范,黑龙江省行业女状元,黑龙江省教学名师。全国普通高校人文社科优秀科研成果二等奖,黑龙江省普通高校人文社科优秀科研成果特等奖,黑龙江省优秀教学成果一等奖……

对此,先生由衷地忐忑,她说“特别惭愧,特别清醒。作为肩负着教学、研究两副重担的高校教师,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并不是最出色的”,“新时期以来,我仅仅是作为一个符号,一种象征,一段历史,代表着安贫敬业的老师们,接受了来自学校、省委省政府、国家相关部委、国务院的许多鼓励……”

先生深深爱着这片黑土地,深深眷恋着陪伴自己走过近六十年的黑龙江大学。她说,“黑龙江是养育我的第二故乡。”“我天真的青年,虔诚的中年,平淡的老年,连同我的努力和愧疚,都留在黑大文学院了。”

先生是黑大的最美名片,代表着博学笃行、孜孜以求的老一辈学者,代表着立言立德、传道解惑的新时代名师,更代表着黑大之脊梁、龙江之毓秀!大学有如此教师实乃我等之幸,愿刘敬圻先生永远年轻、健康!

文中部分刘敬圻先生之语出自《问渠那得清如许—访刘敬圻教授》、《本科课堂不能缺少名师的声音》、《为了永不忘却的纪念——我与〈文学评论〉文学往还中的温暖故事》、《刘敬圻两门课改变学生的人生》,刘敬圻先生在八十华诞暨学术成就座谈会上的发言刘敬圻先生在黑龙江大学70年校庆大会上的发言。学生之语来自刘敬圻先生的学生胡元翎、王波、夏琪、于梦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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